一、从 “19 群” 到 “3+2”:城市群发展的梯度逻辑
早在 “十四五” 规划中,我国就已确立 19 个国家级城市群的 “两横三纵” 城镇化空间格局,但 “国家级” 的标签并未掩盖其间的发展差异。规划层面早已通过 “三级分类”,为不同城市群划定了清晰的发展路径,而《意见》中的 “3+2” 布局,正是对这一梯度逻辑的进一步强化与聚焦。
- 第一梯队:“优化提升” 的核心力量
京津冀、长三角、粤港澳大湾区(珠三角)、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、长江中游城市群,是 19 个国家级城市群中唯一被纳入 “优化提升” 档的五大主体。这一分类并非偶然 —— 它们是我国城市群发展中最成熟、经济实力最强、人口集聚效应最显著的代表,不仅形成了相对完整的产业体系,更在区域协调发展中承担着 “引领者” 角色。从 “十四五” 的 “优化提升” 到《意见》的重点点名,这五大城市群的核心地位始终未变,只是战略定位被进一步细化。 - 第二、三梯队:“壮大” 与 “培育” 的后备力量
与五大核心城市群形成对比的是,山东半岛、粤闽浙、中原等城市群被归为 “发展壮大” 档,它们虽已具备城市群雏形,但在产业协同、基础设施联通等方面仍需突破;而哈长、辽中南、滇中等 9 个城市群则处于 “培育发展” 阶段,目前多停留在地理概念层面,尚未形成真正的经济连片效应。这种 “三级梯队” 的划分,决定了五大核心城市群必然成为此次《意见》的重点 —— 它们是我国城市群从 “量的积累” 转向 “质的飞跃” 的关键载体。

二、世界级城市群的 “门槛”:为何只有京津冀、长三角、大湾区?
《意见》中最引人关注的,莫过于将 “世界级城市群” 的头衔仅赋予京津冀、长三角、粤港澳大湾区,而成渝、长江中游则被归为 “国内增长极”。这一划分并非 “厚此薄彼”,而是基于 “世界级城市群” 的全球标准 —— 它不仅要求经济体量庞大、发展成熟,更核心的是具备 “配置全球资源、参与国际竞争” 的能力,这一门槛让三大城市群成为唯一符合条件的选择。
1. 世界级城市群的 “全球范本”
放眼全球,能真正称得上 “世界级城市群” 的案例屈指可数:纽约湾区以华尔街为核心掌控全球金融命脉,东京湾区聚集了日本 70% 以上的高端制造业,旧金山湾区则凭借硅谷引领全球科技创新。这些城市群的共同特征的是:- 拥有 1 个及以上 “世界城市”(如纽约、东京、旧金山),作为全球资源配置的核心节点;
- 实现 “地理边界消失、行政边界模糊” 的经济连片发展,形成高度协同的 “全球城市区域”;
- 在全球产业链、创新链中占据核心位置,能够代表国家参与国际竞争。
2. 我国三大城市群的 “世界级底气”

- 粤港澳大湾区:是我国最接近 “全球城市区域” 的典范 —— 香港(国际金融中心)、广州(综合交通枢纽)、深圳(科创中心)三大世界城市并存,“深圳 - 香港 - 广州” 科技集群已跃居全球第一;随着港珠澳大桥、广深港高铁等 “硬联通”,以及港澳与内地体制机制的 “软联通”,大湾区已形成 1 小时经济圈、生活圈,“越来越像一个市” 的协同效应不断凸显。

- 长三角城市群:汇聚上海这一全球城市,以及杭州、南京、苏州等高能级城市,经济总量占全国近 1/4,在集成电路、生物医药、人工智能等高端产业领域占据全国半壁江山,是我国参与全球产业博弈的 “主战场”。
- 京津冀城市群:以北京(全国政治中心、科创中心)、天津(北方经济中心)为核心,通过协同发展疏解非首都功能,在新能源、高端装备制造等领域形成优势,同时承担着探索 “区域协调发展新模式” 的国家使命。
三、成渝 “第四极”、长江中游 “第五极”:是降级,还是精准定位?
民间长期将成渝、长江中游分别称为城市群 “第四极”“第五极”,但《意见》将二者定位为 “高质量发展增长极”,而非 “世界级城市群”,引发了 “是否降级” 的争议。事实上,所谓 “第四极”“第五极” 从未出现在高层级官方文件中,此次定位调整,更像是对二者发展阶段的 “精准画像”,而非 “能级下调”。
1. 成渝:从 “交通第四极” 到 “全国增长极” 的进阶
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的 “第四极” 说法,最早源于 2021 年《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》—— 文件将成渝与京津冀、长三角、粤港澳大湾区并列为 “四极”,但这一 “极” 的定位仅限于 “交通领域”,即全国综合立体交通网的核心节点。此后,成渝双圈规划进一步明确其 “带动全国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增长极和新的动力源” 定位,这意味着成渝已完成从 “西部增长极” 到 “全国增长极” 的升级,而非 “降级”。
- 经济总量上,成渝双圈经济总量不足长三角的 1/3,人均 GDP、财政自给率等指标也差距显著;
- 产业竞争力上,成渝虽在电子信息、汽车制造等领域有优势,但高端产业占比、产业链完整性仍不及三大城市群;
- 国际影响力上,成都、重庆虽为国家中心城市,但尚未成为 “世界城市”,全球资源配置能力有限。
2. 长江中游:“第五极” 更多是概念,而非现实
与成渝相比,长江中游城市群的 “第五极” 说法更偏向民间期待,尚未形成实质性支撑。日前,武汉、合肥、南昌等中部省会发起 “共建中部交通第五极” 的倡议,但若想成为 “经济第五极”,仍面临多重挑战:- 区域分散性:长江中游城市群地跨湖北、湖南、江西三省,武汉、长沙、南昌均以 “强省会” 为发展目标,缺乏一个能统筹全局的核心城市,区域一体化程度远低于成渝(仅涉及川渝两地);

- 中部内部竞争:中部地区除长江中游城市群外,还存在中原、山西中部两个国家级城市群,且安徽已融入长三角,进一步分流了长江中游的资源与发展空间;
- 经济实力不足:长江中游城市群经济总量虽居全国前列,但产业同质化严重,高端制造、科技创新能力较弱,尚未形成能引领区域发展的核心产业集群。

因此,长江中游城市群的 “第五极” 目前仍停留在 “地理与交通层面”,其 “高质量发展增长极” 的定位,既符合其中部崛起核心载体的角色,也客观反映了其当前的发展阶段 —— 当务之急是打破行政壁垒、强化产业协同,而非追求 “第五极” 的名义。
四、跳出 “极” 的执念:功能比名义更重要
无论是 “世界级城市群” 还是 “高质量发展增长极”,本质上都是基于城市群发展阶段与战略使命的 “功能定位”,而非 “等级划分”。三大世界级城市群承担 “参与全球竞争” 的使命,成渝、长江中游承担 “带动区域协调发展” 的责任,二者共同构成我国城市群高质量发展的 “核心骨架”:
- 对三大世界级城市群而言,目标是 “提质”—— 在全球产业链中向高端攀升,提升国际话语权;
- 对成渝、长江中游而言,目标是 “扩容”—— 通过一体化发展壮大经济规模,强化对西部、中部的辐射带动作用。
从更长远来看,《意见》勾勒的 “3+2+N” 新格局,意味着我国城市群发展已进入 “精准施策” 的新阶段:不再追求 “一刀切” 的规模扩张,而是根据不同城市群的禀赋与使命,赋予差异化定位。这种 “分类指导、分级发展” 的思路,正是推动城市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 —— 毕竟,一个运转高效、分工明确的城市群体系,远比 “名义上的五极” 更有价值。